| 只看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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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见萤火虫,点点淡弱的光火,落在二月的望云山上。山腰上稀稀落落住着人家,屋檐下面便是梯田,听得见水声潺潺,夜宿于此,我算得上是一个路人,终究不及一株在此落叶生根的野木,或者一只过早破蛰而出的萤火虫。或许,对一座自古就在此营生众生的望云山来说,我才是一株野木,不服水土,不落叶,不生根。
我忧郁的依依姐,她说,初春怎么会有萤火虫呢?莫非幻象!
头顶是稀落的星空,我在山腰大声呼喊,那是故意喊给我的情人听的:谁给我捉一只萤火虫,我就为她摘下一颗星星!
于是,我的情人欢叫着跑着去捉萤火虫。她的声音很是清脆,如同水流从梯田溢出,潺潺不绝。
我的情人,大多数时候,我叫她丫头。和丫头相识半年之后,我们做了彼此的情人。
丫头说,她是我的女人。
“我的女人”,这洋溢着归属意味的几个字背后,我曾用尽全力拥抱丫头。我以为,这种归属就该隐含,孤独的时候将不再是一个人的孤独。
依依姐,此时,若是你听那水声,这一切,决然不是幻象。
不过是所谓宿命的自然规律,纵然星星看似就在头顶,却注定不是那么容易伸手可得,所以,丫头踩湿了她的鞋子,也始终没有为我捉到一只萤火虫。
而天已微亮。
沿着古青色石级,我们一行人朝望云山顶拾级而上。纵然不去枯树枝头寻觅新芽,脚底石阶上青苔踩出来的绿水也能让我们感受暖春的到来。只是山脚还算晴空气朗,山腰以上却是水雾缭绕,空气里挤满了水分,在丫头的发梢凝聚,如同珠链,冰清滑顺。
山顶有一座古刹,建于宋朝,佛前香火冷清,青灯犹然黯淡,也听不见木鱼钟声,倒是住了些平常人家看护庙宇,想是那些世世代代踏着青石台阶而来的拜佛人都早已入世了吧,他们曾在佛前虔诚求祷,功德碑上铭刻的名字也已经模糊了,而他们是否已在这佛像前看破这望云山上迷雾般的红尘幻象呢?
而我自己从不拜佛,所以,我从未看破。纵使看破,在“我的女人”这几个字的归属背后,我也还活在这红尘幻象里。
佛殿垂挂的红绸已然积了许多灰尘,却依然鲜艳亮泽。很多年前就想,以后我会不会举行一个红色的婚礼,婚礼上也用红绸挂饰,那么,婚礼上的红绸是不是就像这佛殿上垂挂的红绸般鲜艳亮泽呢?
如果我的婚礼不是红色的,那就用蓝色吧,海一样的颜色。而蓝色是忧郁的颜色。在这种颜色的边缘,我听见忧郁的依依姐,她对我说,那就去做丫头的情人吧,一生一世的情人。
依依姐,我愿意用一颗星星来换取一只二月的萤火虫,只是我并不知道,谁会是那个给我捉来萤火虫的女人,红色与蓝色,哪种又会是我婚礼殿堂的颜色呢?
从望云山上下来,不久,我看见山里人家种的桃树打满了花苞。
春雨不来,桃花已在,依依姐,你说,这个暖春,蓝蓝的天空,海一样蓝,会不会是一场幻象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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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人一个